中国文坛中有两座城,一个是钱钟书所写的《围城》,还有一个是沈从文笔下的《边城》,两本著作经典至极,沈从文的作品甚至一跃成为民国时期的必读。
然而即便沈从文的事业再风光,面对家务事时他也是力不从心,沈从文和他最亲爱的九妹之间的故事,如果想要言简意赅的叙述,围城二字最是精妙。
沈从文在追求梦想的路上坎坷起伏,但是都没有忘记带着九妹一起打拼,11年后,沈从文终于成了文豪,但是九妹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沈从文和妹妹
晚年时见到自己的外甥,沈从文既悲哀又歉疚,沈从文和九妹究竟经历过哪些磨难?九妹又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呢?
沈家的娇女
在沈从文的作品中常常能看到名字带“九”的女人出现,九妹、九九都成了沈从文描写得比较出色的角色,其实这些角色的原型便是沈从文现实生活中的妹妹,沈岳萌。
沈岳萌出生于凤凰古城,那一年,中华民国刚好成立,沈家也还没有落魄,沈岳萌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不论是母亲还是兄长、姐姐都给了沈岳萌无尽的宠爱。
沈岳萌在这样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得越发灵动可人,无忧无虑,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困难都有别人替她扛,她只要开开心心地成长,度过美好的青春,收获幸福的爱情,然后顺遂的过完一生便可。
然而沈岳萌的一生却并非大家设想的那样一路坦途,她人生的绝大多数欢乐都停滞在了十五岁那年,而带给她最多伤害的就是她最爱的二哥。
沈岳萌早年间一直生活在湘西,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总归是要比寻常人家过得好的,所以她也略略识得几个字,但是比二哥沈从文要差远了。
沈从文十五岁那年就参加过湘西建国联军,在那里见识了不少世面,1918年,沈从文小学毕业之后,他的文化水平在当地就已经是没有几个人比得过的了。
等到1922年,沈从文脱离军队来到北平时就已经梦想能上大学,接受更好的教育了,而九妹沈岳萌却没有那样远大的志向。
她只想整天待在母亲身边,好好地孝顺母亲,给母亲带来更多的欢乐,给家里带来轻松的气氛,比起文豪、学者,沈岳萌更想当一个调和剂。
但是二哥哥却不从,他不想让沈岳萌就此成为湘西的平凡女人,他想让妹妹走出大山,走向更好的地方,如果可以,他想让沈岳萌出国留学,成为林徽因那样的才女。
早在这时,沈从文那样自我的性格就已经表现出来了,他虽然是为沈岳萌着想,但是却忘了询问九妹本人的意见,恰逢当时战乱不休,为了逃避苦难,沈从文的母亲就带着沈岳萌来到了沈从文生活的北平。
也是从这时开始,沈岳萌的人生不再光鲜,纵然有沈从文带来的玫瑰,也仍旧抵不住沈岳萌的忧郁。
那年沈岳萌十五岁那年,二哥沈从文二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鲜衣怒马甚至为了梦想不惜一切的年岁。
他给沈岳萌找来了很多文学著作,让沈岳萌看书解闷儿,但是沈岳萌识字不多,看着晦涩难懂的作品,沈岳萌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在北平没有朋友,也不敢随意走动,整日在屋子里沈岳萌只能看这些东西,偶尔二哥还会问问沈岳萌看到了什么进度,有什么感想。
沈岳萌不想让二哥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只能整日啃书,还是青春年少,沈岳萌的世界在外面,而不是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但是二哥每日为了生活奔波已经很辛苦,沈岳萌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让二哥分心,所以就一直强忍着心里的烦闷,翻看着这些东西。
可是困难却接踵而至,1928年,沈从文正在中国公学教书,人脉不少,他找来了大四法语系的学生来教沈岳萌异国语言。
沈岳萌心力交瘁,国语她还用不好却要学更难的法语,她欲哭无泪,但是不能辜负哥哥的一番好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学。
每次老师过来上课,沈岳萌都要好好地做一番心理建设,心里安慰着自己很快就会结束,等下课了就出去转转,放松心情。
母亲在身边时还好,她还能和母亲聊聊天,但是一年后,母亲回到了湘西,只剩她和二哥哥相依为命,白天二哥哥要去上班,她就只能一个人在家,孤独、寂寞之余沈岳萌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上完课之后,听到老师对她的点评,沈岳萌更觉疲累,她已经学了很久,但仍然是一塌糊涂。
每次上课她都是抱着积极的态度,但是一听到那拐弯抹角的腔调,她便开始犯困,再也学不进去。
这样的精神折磨又持续了两年之久,沈从文又来到了青岛大学任教,沈岳萌只能追随着哥哥一同前去。
沈岳萌仿佛是浮萍,浮萍无根,而她虽然在哥哥身边,但是她更希望回到湘西那个依山傍水的小城。
追求真爱屡屡失意
但是幻想终究不能实现,她仍然如同困兽很一般,渐渐地,沈岳萌似乎已经妥协,既然二哥想让她成为才女,那她就再努努力。
可是现实仍旧是不堪一击,沈岳萌看似博览群书,但是想要真正落到笔下特别困难,她羡慕二哥哥能行云流水,也恨自己没有什么本事。
她唯一能做得好的,就是在二哥哥追求张兆和不成功时,陪着二哥哥借酒消愁,举杯共饮时,沈岳萌的烦闷也随着酒气渐渐地散了。
沈从文夫妇和九妹
沈岳萌也已经二十几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沈从文自己情场失意,就更希望妹妹能有一个好归宿,于是就帮妹妹介绍了一个男人。
他叫夏云,是一名心理学教授,比沈岳萌大几岁,他们毫无疑问地坠入了爱河,沈岳萌漂亮,有气质,单是站在那里都叫人移不开眼,沈从文对妹妹的容颜是相当自信的。
夏云见到沈岳萌的第一眼也陷了进去,沈岳萌的眼睛就仿佛是一汪清泉,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的眼神都要纯粹,而夏云的高大帅气同样让沈岳萌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沈岳萌很少出门,接触外人的机会很少,所以和夏云在一起,她既能有人倾诉,又能从夏云的口中见识到外面的世界。
可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沈岳萌却越来越觉得她和夏云之间不会有好结果,这时沈岳萌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尤其是长时间压抑的情绪让她时常在无人的地方崩溃。
她知道夏云是心理学教授,时间久了难免会看出她的心理问题,为了能体面一些,沈岳萌拒绝了和夏云继续相处。
尽管夏云对沈岳萌一片痴心,甚至怀疑是相处时间太久他没有求婚的缘故,所以夏云便单膝跪地向沈岳萌表达了自己的最炽热的爱,但是沈岳萌已经下定决心,这段感情最终还是走向了枯萎。
突然结束的感情引起了沈从文的注意,他以为是夏云做了什么对不起妹妹的事,差点去找夏云理论,但是沈岳萌却拦住了他,并告诉沈从文是自己不喜欢夏云。
沈岳萌说了谎,一向信任妹妹的沈从文不疑有他,只能感叹是二人没有缘分,很快沈从文有一次给妹妹介绍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名叫刘祖春,刘祖春出生行伍,看到这样一个被娇养在家里的女孩时也难掩心动,经历过上一段失败感情的沈岳萌也觉得自己年龄相当,是要好好谈一场恋爱了。
于是,沈岳萌从上一段中脱离悲伤,投入了刘祖春的怀抱,刘祖春在战场上的时间居多,所以他们之间的话题也都是围绕着战地。
沈岳萌仍然觉得新奇,总之是比那些文学经典要有意思得多的,就在沈岳萌以为二人会步入婚姻的殿堂时,意外再次发生。
刘祖春要北上延安,沈岳萌不舍得刘祖春,于是便提出要和他一起去。
沈岳萌思量得很周全,哥哥现在已经结婚,她不便还和哥哥嫂嫂一起生活,和刘祖春一同前去还能解相思之苦,一举两得。
但是刘祖春却严词拒绝了,北上的生活很苦,沈岳萌一个大小姐未必能受得住,再者上战场带着女眷也是拖累,所以刘祖春就安慰沈岳萌让她好好的待在哥哥身边等他回来。
这样明确的拒绝让沈岳萌这样自小受尽了宠爱的千金忍不住伤心落泪,成为被人抛弃的女人对沈岳萌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沈岳萌在刘祖春身上付出了无尽的爱,但是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沈岳萌心有不甘,又对刘祖春恨不起来巨大的矛盾让沈岳萌彻底爆发。
压抑的时间太久了,沈岳萌一旦引燃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变得疯疯癫癫,时常做着和刘祖春初相见时的动作,但是男主人公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而且沈岳萌被沈从文娇惯坏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沈从文要支撑一个家庭的开支,还要负担妹妹的窟窿,实在是承担不起,现在妹妹又疯疯癫癫的,他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晚年再见终成悔恨
沈从文给家里的电话,请求援助,谁也想不到已经被沈从文带在身边十一年的九妹竟然变成了一个疯子,沈从文的六弟气急了,他甚至想拿出枪来和沈从文拼命。
沈从文一家
但是拼命又能改变什么呢?妹妹还是失了心智,哥哥姐姐们只能将她接回湘西,让她时刻在熟悉的环境里,祈求能早日恢复病情。
可是沈岳萌的十一年怎么能是三天两天就改变的呢?她早就不再温柔可人,为了不让她受伤,哥姐们只能把她关起来,这却也没能保护好沈岳萌。
她还是溜了出去,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或许是为了让沈从文在悔恨中度过下半生,沈岳萌竟然和渔村里的一个泥瓦匠在一起了,二人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沈从文自从送别了妹妹之后一直没有回过湘西,他也不知道妹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直到沈荃去世,她才见到了这个曾经被捧在手心里的妹妹。
此时,沈岳萌早就没有了一身贵气,穿着破旧棉衣的沈岳萌明明才三十几岁,但是脸上的沟壑却仿佛是几十年的老媪都积攒不下来的。
沈从文定定地看着妹妹,沈岳萌也不再似往前一样跑过去抱住哥哥,他们站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是就是有一种相隔万水千山的感觉。
沈从文离开后不久,妹妹便去世了,自此沈从文再也无缘看到沈岳萌的音容笑貌,沈从文也很少提起这个妹妹,就好像世界上有关沈岳萌的一切都伴随着她的离世一起消散了一样。
其实心里的苦只有沈从文自己能明白,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啊,当初沈岳萌待在他身边时,每天下班沈从文都能见到欢脱的妹妹,妹妹无忧无虑的样子可真是俊俏。
但是从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妹妹好像渐渐地不喜欢说话了,她常常望向窗外,但是又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问了沈岳萌,她自己也说不出。
沈从文后悔啊,如果当初能多关心关心妹妹就好了,她也不至于早早就离开这个世界,只剩他悔恨半生。
晚年时的沈从文也常常回忆起沈岳萌,但是沈岳萌的样子还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残破不堪的沈岳萌沈从文没有什么印象。
直到沈从见到外甥的时候,还在努力从外甥的脸上找寻妹妹的影子。
沈从文晚年
但是泥瓦匠风吹日晒,这张脸也和妹妹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是沈从文知道这是妹妹的骨血,看到外甥,沈从文还是会愧疚和悲哀。
沈从文自以为的好生活并不是沈岳萌想要的,沈岳萌期望的一番小天地也随着沈从文的颠沛流离一点点变成灰暗的颜色,沈从文心里的自责却再也无法弥补了,这便成了一生的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