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四川之前，别人问我能不能吃辣，我都会信心十足来一句：能吃，多放点。
到了四川之后，别人问我能不能吃辣，我都没有半分底气的回答：别放了，真吃不了这个辣！
与川蜀辣椒的初遇 ——
10年前的初冬，我从遥墙坐飞机到了天府，花了四百多块钱。
下飞机时，我脱掉了身上厚重的羽绒服，感受着零上十度的“初春”温度，心里惦记着赫赫有名的川蜀美食，拉着行李箱打车往酒店疾驰而去。
酒店附近，有一家小小的烤串店，还未打烊！
炉子上那反复烧烤的各种串串，颜色金光，焦香扑鼻，辣香味飘遍了大街小巷。
不用地图，不用打听，循着香味就能精准地站到店门口。
我选了十几串各色串串，老板娘热情招呼，手脚麻利地在串串上刷了一层辣油，然后放到铁架子上烤。
辣油滴落到炭火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简直是“香得流油”！
老板娘烤完后询问我：“要辣椒吗？”
我一边从钱包里掏现金，一边自信说道：“要，我在山东挺能吃辣的！”
老板娘在听到“山东”二字后，果断只撒了薄薄一点辣椒，然后说：
“上面刷的油是辣的，我又给你撒了一点，太辣你吃不惯！”
果然，老板娘看人还是很准的。
回到酒店后，我从塑料袋里拿出串串。
那时候，打包还是用那种白色泡沫饭盒装的。
——就是在几年前已经彻底消失的“白色垃圾”。
我抽出了一串鱼丸。
外表酥脆，颜色金黄。
我咬了一口，瞬间，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辣味！
那种辣，是我在山东二十年没尝试过的。
就像是一个只喝过啤酒的人，突然被狠灌了一口二锅头。
那股子冲劲儿，直接掀翻了天灵盖！
我果断嚼了嚼赶紧咽下去。
鱼丸顺着喉咙滑下去，一路留下了火热的辣味，然后在胃里开始燃烧。
在初冬的四川，我因为一颗鱼丸，辣出了汗。
行李箱里有矿泉水，我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才把嘴里的辣味压下去两三成。
太辣了，怎么会这么辣？
但是又太香了，比我之前吃过的像“木头屑”一样口感的辣椒，完全不同。
那一晚，辣得我在酒店里狂灌了三瓶矿泉水，才把串串吃完。
吃完后，随便辣的直吸气，但意犹未尽！
川蜀的辣，是香辣，让人欲罢不能，再辣、再吸气，都想尝试第二口。
与川蜀辣椒的较量 ——
火锅店在一家古老而又偏僻的巷子里，处处透露着民国时期的装修风格。
不远处，广场里一堆人正在忙着晒太阳搓麻将。
这副场景，让我一路奔波的心突然缓下来，脚步都放慢了许多。
火锅店里，朋友热情询问：“要什么锅底？有麻辣、香辣……哦，对了，你要不要鸳鸯锅？”
我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要香辣锅底。
鸳鸯锅里的清汤，是对这“辣椒之都”的一种“亵渎”！
服务员很快给我们端来了锅底，红艳艳的汤底上，飘了一层小辣椒。
干巴巴的小辣椒，最大的还不足我的小拇指长。
等锅底沸腾，辣椒们在火锅里上下翻飞时，隔着半米远，我都闻到了空气里的辣椒香。
颇有些呛鼻子。
没有我最爱的麻酱，朋友给我调了一碟海鲜味油碟。
我夹了一块子嫩毛肚，严格按照朋友说的，煮一分钟就捞出来。
下锅前还是棕色的它，出锅后就挂满了红汤汁。
我往油碟里蘸了一下，亮晶晶的海鲜酱顺着毛肚往下嘀嗒。
我塞入了嘴里，一股子辣味直接让我口鼻喷火！
但又香得让我不舍得吐出来，最后哭着咽了下去。
一顿饭，鼻涕与眼泪齐飞。
吃一口，用纸巾揩一把鼻涕，然后再擦一把眼泪。
足足用了一大包餐巾纸，桌子一旁的垃圾桶都堆满了纸团。
朋友问我：“真的有那么辣吗？”
我一边哭一边告诉她：“有，我的胃里现在有一条火龙，随时打算顺着喉咙跳出来喷火。”
一顿饭，我吃得并不多。
因为吃一口香辣辣的食材，就得喝一大口酸梅汤。
最后，灌了个水饱。
但是，火锅那么香，我还是想吃。
一口解辣的酸梅汤加一口辣毛肚和辣羊肉卷，真是将这世间所有美食都比得“黯然失色”。
川蜀的辣，是瘾。
香和辣在味蕾里交织，在舌尖上跳舞，在胃里燃烧。
让人又爱又恨！
与川蜀辣椒的和解 ——
那一顿火锅，彻底打击了我的“自尊心”。
后来，当我在成都的小巷子里寻找美食时，老板问我：“放多少辣椒？”
我都老老实实说：“一点点，就一点点，最少量！”
老板往往一声轻轻叹息。
你瞧，我在山东，老板都是问：要不要辣？
而在成都，老板都是问：放多少辣椒？
差不多的问句，其背后是天差地别的饮食习惯和辣椒接受程度。
山东的辣椒，只有一点辣味，里头没有带半点香。
一盘辣菜，只有呛人的辣，尝起来，就是在菜原有的味道里，加了一点辣素。
而川蜀的辣椒，不只是高几个度的辣味，更是香气扑鼻。
不管什么食物，加入辣椒一拌，那股子香味将食材紧紧包裹，真的是吃什么都喷香。
辣椒的口感也比较好，不是那种嚼不烂的“塑料皮子”感受，而是像油锅里炸过的花生米的“酥香”。
辣而不涩，香而不腻。
我在成都住了半个月，朋友带着我吃遍了当地的小吃。
有瓦罐装的担担面，有被串成一小串一小串的钵钵鸡，有让我“目瞪口呆”地加了辣椒的凉粉，还有一端上桌，闻一闻就开始流泪的正宗川菜——毛血旺。
为了照顾我这位一吃辣就抹眼泪的主儿，朋友咬牙带我吃了没有一点辣椒的炒菜和小吃。
我吃过一次后就觉得：不行，没有辣椒，不够香！不够味！
我能接受辣椒！我不怕揩鼻涕流眼泪。
没有辣椒的川菜，就像鲁菜不放酱油，浙菜没了水产海鲜，闽菜失去了调味鲜香，粤菜成了大锅乱炖……
总之，辣椒，就是川菜那不屈的灵魂。
不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