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呀,当乞丐都当不了头头”。
我很想反驳他,但没用,很多时候,我觉得他说的对。
爷爷那年说这话的时候,必定是看穿了我不是那般圆滑世故之人,料定了我的平庸人生,可能也想激发我的斗志。然而,终究让他失望了。
我跟爷爷没有相处很久,有关他的记忆,在我这里很多都是空白,能记起来的可能零星几件。
可我执笔的第一封讣告,居然是为了爷爷,我可能不是爷爷最疼爱的孙辈,可是我确实很难过爷爷的离开。
那年爷爷骑重型摩托车从房顶摔下来,命悬一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爸爸落泪,原来不是只有小孩子会哭,大人也会。我没见到爷爷醒来时当时的场面,只是听说,那天的爸爸几乎忘了这近百公里的车程,为爷爷争取到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你要是听见簌簌作响的声音,一定不要怀疑,爷爷又开始嘬筷子了,这个小癖好,跟着爷爷很久了,小时候觉得这样吃的饭可太香了,一度成为爷爷跟我的饭后仪式感,可长大了才知道,爷爷竟这样勤俭了半生。
爷爷后来患癌症,重病缠身,可从他的脸上觉察不出来他任何的痛苦,他只偶尔咕哝两句:“这个病挺厉害。”癌晚期开始转移到头部,导致他中风,甚至眼睛看不到,他有多要强,戴着眼镜,跟我开视频,乔装自己跟没事人一样,还调侃自己的眼镜不好看,我只得匆匆挂断视频,我怕我听到他吃力的声音,会哭出来,我怕我们的聊天会被他看穿。
爷爷入土为安的那天,爸爸在旁边说:“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我的爸爸,你要长眠于此了”。他心里大概痛极了,可除了这句话,其他的只字未提。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再见了爷爷。